福州律師蔡思斌評析

針對夫妻一方擅自將夫妻共同財產贈與他人這一問題，最高人民法院的觀點一直十分明確即“根據共同共有的一般原理，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共同財產應作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夫妻對全部共同財產不分份額地共同享有所有權，雙方無法對共同財產劃分個人份額。”因此夫妻一方擅自將共同財產贈與他人的贈與行為應為全部無效，而非部分無效。司法實踐中，法院亦基本參照此觀點進行處理。

但本案的不同此處在于，夫妻一方在將財產贈與他人后已經死亡，二人的婚姻關系自其死亡之日即已終止，此后雙方對夫妻共同財產的共有狀態由共同共有轉化為了按份共有。在其已經死亡的情況下，再認定贈與合同全部無效其亦無法再重新處分自身所享有財產的份額，為保障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此時即應當認為其對于自身所享有50%的財產份額具有處分權，對于該部分贈與應認定為有效。

本案的情況類似于“離婚后發現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另一方擅自將夫妻共同財產贈與給第三人”的情況，司法實踐中，法院對于此類案件的裁判觀點之一即是離婚后雙方對財產的共有關系已經終止，擅自贈與財產一方對其中一半份額享有處分權，因此第三人只需要返還一半的份額，而非全部份額。

案情簡介：

張進與王欣系夫妻關系，張可系二人的兒子。

王欣于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購買了位于市北區徐州路某房屋，登記于王欣名下。王欣于2020年11月將前述房屋贈與張可，并辦理了過戶手續，后王欣于2021年6月因死亡注銷戶口。

后張進向法院主張王欣擅自將夫妻共同財產贈與張可侵犯了其合法權益，主張贈與合同無效，要求張可將過戶變更至其名下。

一審法院觀點

首先，涉案房產應屬張進和王欣的夫妻共同財產。因該房產系夫妻關系存續期間購買，沒有證據證明張進和王欣采夫妻財產約定制，故涉案房產雖登記在王欣名下，仍為王欣和張進的夫妻共同財產。其次，本案贈與合同應為部分有效，部分無效。

法律規定，合同部分無效，不影響其他部分效力的，其他部分仍然有效。涉案房屋屬于王欣和張進的夫妻共同房產，按照相關法律規定，共有人對共有的不動產或者動產沒有約定為按份共有或者共同共有，或者約定不明確的，除共有人具有家庭關系等外，視為按份共有。故在王欣去世前，涉案房產屬共同共有。

但是，王欣去世后，涉案房產由共同共有變為按份共有，因繼承從被繼承人死亡時開始，故王欣去世后，涉案房屋共同共有的基礎已經不存在，涉案房產變為按份共有。王欣享有涉案房產50%的份額，故王欣對其享有的財產份額有權贈與張可，但對張進享有的50%的財產份額，王欣無權贈與他人。即本案贈與合同部分有效，部分無效。

二審青島中院觀點

涉案房屋在王欣與張進婚姻存續期間購買應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視為二者共同共有，王欣去世后，其與張進的婚姻關系終止，該房屋共同共有的基礎即婚姻關系不復存在，房屋亦由共同共有變更為按份共有，王欣及張進各享有50%的份額。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三百零五條規定：“按份共有人可以轉讓其享有的共有的不動產或者動產份額…”因此，王欣有權將己方所有的50%份額處分給他人，且無需征得其他共有人即張進的同意。《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百五十六條規定：“民事法律行為部分無效，不影響其他部分效力的，其他部分仍然有效。”王欣對張進所享有的50%份額進行處分的行為侵害了張進對共有房屋的所有權，應認定無效，但對其自身所享有50%份額的贈與行為應認定為有效，因此，涉案贈與合同部分有效。

根據本案已查明事實，王欣在已知自己身患癌癥的情況下將涉案房屋贈與張可并進行了過戶登記，該贈與行為已實際完成且系王欣真實意思表示。因此，該贈與合同部分有效，一審法院認定屬于王欣的50%份額的贈與有效正確決定，本院予以維持。

索引案例：(2022)魯02民終10763號，以上涉及名字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