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判要點：作為定作人，在未查實上訴人是否具有相應承攬資質的情況下，擅自將維修工作交予上訴人施工，存在選任過失，故本院酌定被上訴人對上訴人的損害承擔20%的賠償責任。

案情簡介：

陳斐與陳杰系父女關系。陳杰系房屋的所有權人，陳斐為該房屋的實際管理人。

2018年4月，陳斐因訴爭房屋陽臺遮檐需維修，經人介紹與張同商談維修事宜并口頭約定由陳斐一次性支付4000元（含材料費）作為張同完成該維修工作的報酬。

2018年5月2日，張同與其一工友，自備修理工具及安全防護設施，共同前往陳斐家中修理訴爭房屋陽臺遮檐。當日中午12時，張同在維修過程中因遮檐斷裂、安全繩不堪其重一并斷裂，導致張同從2樓摔至1樓地面，造成人身損害。事故發生后，張同即被送往醫院治療。張同平時多從事水工、電工等維修工作。

張同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陳斐、陳杰連帶向張同賠償經濟損失401955.77元。

一審鼓樓法院觀點：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五十一條第一款規定：“承攬合同是承攬人按照定作人的要求完成工作，交付工作成果，定作人給付報酬的合同”。承攬合同區別于其他勞務合同的特征在于承攬合同側重于工作成果的交付。本案中，張同自備材料、工具以及幫手，用其自身技術，按陳斐要求以完成修復陽臺遮檐為工作內容，并由陳斐一次性支付報酬4000元作為對價，符合承攬合同的法律特征，故雙方形成承攬合同法律關系。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規定：“承攬人在完成工作過程中對第三人造成損害或者造成自身損害的，定作人不承擔賠償責任。但定作人對定作、指示或者選任有過失的，應當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張同在完成承攬工作過程中遭受自身損害的，陳斐僅在定作、指示或者選任方面承擔過錯責任。本案中，張同作為水、電工維修的從業人員，由其承攬訴爭房屋陽臺遮檐的維修工作，陳斐不存在定作以及選任過錯；訴爭房屋年份已久，張同作為專業人員，其對遮檐的承重力、相應安全措施的穩固性等應盡足夠的注意及防范義務，且現有證據不足以證明陳斐存在指示方面的過錯，故陳斐對張同完成陽臺遮檐的維修工作，不存在定作、指示或選任過失，其對張同的人身損害不負賠償責任。另，陳杰雖然系訴爭房屋所有權人，但對張同的人身損害不存在過錯，張同主張其承擔賠償責任，本院不予支持。

一審法院判決：駁回張同的訴訟請求。

另查明，事故發生后，張同于2018年5月2日被送往醫院救治，并于2018年6月11日出院，共住院40天。出院醫囑：1.定期返院復查，術后3、6、12月拍片復查骨折愈合情況，術后1-2年視骨折愈合情況決定是否拆除內固定。2.骨折愈合前避免負重、劇烈運動，適當進行功能鍛煉。3.繼續休息，加強補鈣，補充營養，以促進骨折愈合。4.門診隨診。2018年9月28日，《司法鑒定意見書》，評定:1.張同因外傷致右側橈骨遠端粉碎性骨折、右側尺骨莖突骨折，現遺留右腕關節功能喪失達43%，評定為人體損傷十級傷殘。2.張同因外傷致右側股骨上段粉碎性骨折，現遺留右髖關節功能喪失達43.3%，評定為人體損傷十級傷殘。3.張同因外傷致雙側跟骨粉碎性骨折，現遺留右跟骨畸形愈合，評定為人體損傷十級傷殘。4.被鑒定人張同取出右橈骨、右股骨粗隆、雙側跟骨內固定需人民幣32000元。5.張同誤工270日，護理180日，營養180日。張同在醫院治療期間，共花費醫療費135073.17元。因申請福建晟藍司法鑒定所作傷殘、三期、后續鑒定，張同共花費2600元鑒定費。

又查明，2018年7月13日，居民委員會出具《證明》，證明張同自2015年10月22日至2018年7月13日一直居住于通江縣劉坪社區范圍，具體居住地為通江縣通達北街004號7-1。通江縣房產管理局制作的通房權證通江字第××號房屋所有權證顯示，坐落于通江縣的房產由張同與案外人李三共同共有。

再查明，福建省2018年度居民服務、修理和其他服務業平均工資為49694元/年；福建省2018年度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39001元/年。

二審福州中院觀點：

本院認為，關于本案案由認定的問題。本案雙方當事人雖形成承攬合同關系，但根據張同的訴請，其并非主張合同項下責任，而是以侵權為由請求陳斐、陳杰承擔人身損害賠償責任，故本案案由應認定為提供勞務者受害責任糾紛而非承攬合同糾紛。

關于本案賠償責任的認定問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規定：“承攬人在完成工作過程中對第三人造成損害或者造成自身損害的，定作人不承擔賠償責任。但定作人對定作、指示或者選任有過失的，應當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本案中，陳斐作為定作人，在未查實張同是否具有相應承攬資質的情況下，擅自將維修工作交予張同施工，存在選任過失，故本院酌定陳斐對張同的損害承擔20%的賠償責任。陳杰雖系案涉房屋所有權人，但并無證據顯示其對張同的人身損害存在定作、指示或者選任有過失，故張同主張陳杰承擔賠償責任依據不足，不予支持。

……綜上，除精神損害撫慰金外，張同因本案事故所造成的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住院伙食補助費、鑒定費、營養費、交通費、殘疾賠償金損失共計人民幣261371.39元。張同的上述損失，陳斐應當賠償人民幣261371.39元×20%=52274.28元。同時，陳斐還應向張同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10000元。故陳斐在本案共應向張同賠償以上各項費用共計62274.28元。

綜上，改判：陳斐應賠償張同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住院伙食補助費、鑒定費、營養費、交通費、殘疾賠償金等共計52274.28元，精神損害撫慰金10000元，以上共計62274.28元。

福州律師蔡思斌評析：

本案爭議焦點在于定作人是否應對承攬人受傷負責。一審認為，定作人僅在定作、指示或者選任方面承擔過錯責任。本案定作人并未在前述方面存有過失，故不負賠償責任。二審認為，本案是以侵權為由請求定作人承擔人身損害賠償責任，非承攬合同糾紛。且定作人對承攬人存在選任過失，故酌定其對承攬人的損害承擔相應賠償責任。

案例索引：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閩01民終7337號，以上涉及人名均為化名。